后来,没眼人路过黄泥岭,才知道屎蛋跟二梅过了不到一个月,那女人就疯了,就是山里人说的那种“月子疯”,开始在家里闹,后来就一丝不挂地满村跑,屎蛋忍了几个月忍不住了,留下身上所有的钱和粮票,打上铺盖走了。
多福是疯二梅的娃,屎蛋视为己出,但离开黄泥岭后,几十年再没见过。在七天看来,若能让那娃认了这个爹,老屎蛋就有了送终的人,而能撺掇此事的人,唯有我。真是撞上门来的事,那段时间我正愁屎蛋的素材缺乏细节,有了这档子事,多好,走哇!我即刻找屎蛋聊这事,要带他去寻这门亲。老头开始不表态,经不住我情真意切的蛊惑,动心了,算了个吉日,就领我和没眼人去了黄泥岭。
关于屎蛋是个人物,不仅喇叭认,老乡都认。
虽说如此,没眼人还是很愿意做保爹,也嫉羡屎蛋,因为他们的命本来就贱,而真正的实惠还在于,老底子保爹能睡保儿的娘。按说有23个保儿的屎蛋是不缺女人的,可这么些保儿娘,屎蛋只睡过一个,叫二梅。
你看,屎蛋老了,眼看就不能走山了,谁来给他送终?山里人,送终是头等事,歌走比不得没人送终。七天接着跟我提起了屎蛋的保儿多福。
黄泥岭挨着河北地界,很远,自屎蛋离开后,成了没眼人的禁地。
屎蛋从此没睡过女人,就抽烟,抽得脸灰黑灰黑的。没眼人从不当屎蛋的面讲这些事,都是偷着告诉我,拍两个片子的那一年里,断断续续讲了很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