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叫韦斯利,是在矿井下面被失控的道车轧死的,就是一种带轮子的运煤桶。比利穿上衬衫。这件衬衫是他昨天上学穿过的。今天是星期四,他每次都是星期日才换衬衫。不过,他有一条新裤子,这是他的头一条长裤,是用厚厚的防水棉布做的,人们管那种厚斜纹布叫“鼹鼠皮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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比利在学校学到,之所以“大卫”在威尔士十分流行,是因为国家守护神就叫这个名字,就像“帕特里克”之于爱尔兰。区分这些“戴”并非靠他们的姓氏——整个镇子的姓氏不外乎就是琼斯、威廉姆斯、埃文斯和摩根这几个——而是根据他们的绰号。一旦你有了滑稽的诨名,正式的名字就很少有人叫了。比利的本名是威廉?威廉姆斯,于是大家叫他“比利乘二”。女人一般随丈夫的绰号,所以妈妈的称呼就是“戴同盟太太”。
比利吃第二片面包的时候,外公下了楼。虽说天气很暖和,但他还是穿了外衣和背心。他洗了洗手,在比利对面坐下。“别显得那么紧张,”他说,“我十岁的时候就下井了。我父亲是被他的父亲背到井下的,那时候他才五岁,从早上六点一直干到晚上七点。从十月到第二年三月,他就没见过太阳。”
比利一边往钵子里撒尿,一边望着窗外。他只能看见那堆矿渣,这座深灰色的矿渣山是煤矿留下的垃圾,大部分是泥岩和砂岩。比利琢磨,上帝创世的第二天世界大概就是这个样子,然后上帝说:“地要长青草。”一阵微风将细小的黑色灰渣吹向一排排的房子。
不过外公心眼好,没再往下说。比利喜欢外公。妈妈把比利当个小孩子,爸爸又严肃又尖刻,外公却十分宽容,把比利当成大人一样跟他说话。
自来水据说马上就通,有的矿工家里已经有了。比利觉得这简直是个奇迹,你只要一拧龙头就能接到一杯清水,再也不用提着桶子去街上的水塔接水了。但室内水管还没有通到威廉姆斯家住的威灵顿街。
爸妈在里面睡觉,几年前比利的几个姐妹也挤在里面。大姐艾瑟尔已经离开了家,另外三个姐妹都死掉了,一个得了麻疹,一个是百日咳,最后一个死于白喉。他还有过一个哥哥,在外公来这儿以前跟比利睡一张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