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吻了吻我的额头,似乎带着点屈尊俯就的意味,然后回到另一张床垫上去睡了,这是她移居到我床垫上之后的第一次。
初识玛格丽特时,我住在一间地下公寓房里。租金公道,地段在我所能支付的房子当中也是最好的。从地下往上瞧,视野不算理想,但很有趣:大多是人们的鞋子,有时还能瞅着小腿的一部分,还有那些只有一两岁孩子三分之一高的小狗。
屋里的暖气不再运作,室温终年维持在46华氏度。住在楼上的房客们与我接触时也都难掩狐疑之色。因为住在地下室,我很自然地变成了“住在地下室的那个人”。
我过着一种奇异的地下室生活。黑夜与白昼的区别变得不再那么重要。那些在地上体面之处绝迹的各类虫子是我的常伴之客。雪融化后,房间里便是一片汪洋。每逢收垃圾的日子,我都得紧闭窗户。
我唯一的一件家具,还是从我念研究生的那所大学里偷来的。正经的床是没有的,只有两张加长的单人床垫。我一个人睡时,便把两张床垫叠起来。有客人来时,则把它们并排铺展,靠在一起拼成一张床。去年一年,我都只有玛格丽特?玛丽?汤这一位客人。那些日子里,我管她叫玛吉。
我想起去年十二月在联邦大道遇见玛吉的情形。我们当时已经同床共枕过一回,可我不确定我们以后还会不会这样。她看到我时,大笑着喊出我的名字。她迫不及待,不等我先认出她来。
中间那段空缺,究竟意味着她爱得更多还是更少?要是没有空缺的话,我会觉得她是本能地说出这话的,这可能是好事也可能是坏事。毕竟,要是你朝谁开了一枪,他肯定也会回射你一枪。但有了那段空缺,我知道玛吉说出这话并非出于本能。我知道她在那六小时里,一定大部分时间都在思忖我的表白,考虑该如何回应。的确是经过了长时间的深思熟虑,是的,但终归还是可以相信,她说的是真心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