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不是你心里以为的那个人。我是说,我或许是你心里以为的那个人,可我还有其他部分。现在的我只是你印象中的我的一部分。我跟别的女人不一样。
我唯一的一件家具,还是从我念研究生的那所大学里偷来的。正经的床是没有的,只有两张加长的单人床垫。我一个人睡时,便把两张床垫叠起来。有客人来时,则把它们并排铺展,靠在一起拼成一张床。去年一年,我都只有玛格丽特?玛丽?汤这一位客人。那些日子里,我管她叫玛吉。
她吻了吻我的额头,似乎带着点屈尊俯就的意味,然后回到另一张床垫上去睡了,这是她移居到我床垫上之后的第一次。
中间那段空缺,究竟意味着她爱得更多还是更少?要是没有空缺的话,我会觉得她是本能地说出这话的,这可能是好事也可能是坏事。毕竟,要是你朝谁开了一枪,他肯定也会回射你一枪。但有了那段空缺,我知道玛吉说出这话并非出于本能。我知道她在那六小时里,一定大部分时间都在思忖我的表白,考虑该如何回应。的确是经过了长时间的深思熟虑,是的,但终归还是可以相信,她说的是真心话。
屋里的暖气不再运作,室温终年维持在46华氏度。住在楼上的房客们与我接触时也都难掩狐疑之色。因为住在地下室,我很自然地变成了“住在地下室的那个人”。
我学会了如何根据鞋履来识别自己的访客。那时,定期来访的只有我的姐姐贝丝,她会穿着那双劣质不堪的仿麂皮绒凉鞋;还有就是玛格丽特,她穿的鞋子总是随着心情的变化而不同。
玛吉大学毕业(她的年纪比多数同学都要大,当时已是二十五岁)之后的一个晚上,我半夜醒来,发现她坐在两张床垫之间的空隙里,双手抱着膝盖,正无声地啜泣着。她的脸被又长又直的红色头发给遮住了。我问她怎么了,她沉默良久,没有回答我。